然後我就吐了

週五晚！終於來到週五晚！

早前打開公司電子信箱，知道咱們大方的主管要請客，本來就令人期待的週五變得更加嬌嫩欲滴秀色可餐（？）啊。而且聽說是要吃蒙古烤肉，我兒時的美好回憶整個都浮現了上來，看來是會很美好的夜晚。

抵達餐廳後，我和那食慾無時無刻都頗旺盛的同事，像非洲饑民一樣衝向盛著肉堆的自助BAR，迅速給他炒了兩盤，接著又往嘴裡塞了好幾碗酸菜豬肉冬粉，肚子頓時飽得差不多了。唔，雖然隔壁桌坐的都是大人物，事先聽大家講得多緊張一樣，也沒什麼嘛，晚餐似乎可以風平浪靜的結束──

好景不長，就在我撒泡尿回來後，見同桌各個神色詭異，隔壁同事用一副目送戰士前往戰場的滄桑眼神對我說：「剛才M主任從鄰桌過來找你，主管點名。」

嗯？點什麼名？想起來，可能是該敬酒的時候到了。幾分鐘後，M主任和C副理從鄰桌站起來，笑容可掬地對我招手：「來來，跟長官介紹一下。妳拿杯子過來。」

我拿起杯子──準確說來，是剛喝空啤酒的酒杯，暗想不妙！剛才吃烤肉覺得很鹹，不知不覺竟喝了這麼多，連眼神都開始迷茫了…但我還是鼓起勇氣拿著空杯走向主管桌。

坐在桌子正對面的副總嘴巴動了動不知問了什麼，我聽不清楚，愣愣地發出「呃」一聲。

不呃什麼、一呃下去，在場所有人都瞪著我，一片嘩然：「妳竟然猶豫！」

我馬上澄清「抱歉抱歉，我沒聽清楚！請問剛才是問什麼？」C副理此時從旁提醒：「她問你工作開不開心。」「這樣啊…呵呵、呵呵，開心啊、開心！」我乾笑幾聲，副總滿意地笑了。然後…然後我的杯子就被灌滿了酒，副理說：「如果不行的話，喝一半就好了。」

剛出了那麼大糗，怎麼好意思只喝一半啊！身邊的M主任先帶頭灌了一整杯下去，接著輪到我，我小心翼翼地吸食杯中的黃色液體，啤酒對我來說不難喝，雖然沒試過一次喝這麼多下去……凡事總有第一次對吧，於是我真的整杯灌下去了。

老實說，感覺沒什麼，至少當下如此。

完成任務，我得以回到原來的桌子繼續吃酸菜豬肉，卻越感覺不對勁，頭開始暈了，身體忍不住亂晃，晃得我旁邊的人也跟著晃，最後三個人晃成一排。年紀比較大的同事問：「妳沒事吧？」我回答：「沒事！只是肚子有點漲。」

就這樣過了半小時。

差不多到可以離席的時間了，我站起來，突然覺得天旋地轉，旁邊的人支撐住我搖搖晃晃走到車站，中間一度蹲在路邊休息兩次，連不同路回家的同事都跑來關心。

我對天空比了個V字：「我神智很清楚，只是身體有點不聽使喚，沒事、沒事！」

就這樣被送上了公車，見到有個身上掛滿行李的大叔，居然不坐眼前的座位（是那種從牆壁另外打開的小椅子），狀況欠佳的我馬上厚臉皮地跑去坐下。屁股剛黏上座墊，一陣睏意襲來，馬上睡了去。

醒來時，公車不過開了七八站，看來是因為週五之故道路有點塞。轉頭看見後面比較舒服的座位有空，我就換了個位置。心想，看來睡個覺就沒事了嘛…

而就在這時候

喉頭突然一陣翻攪！

天啊，不要是現在。我身上沒有帶任何塑膠袋，更XX的是，剛才坐的位置沒有人就算了，現在可是坐在人堆中，要是這麼吐出來……一個全身酒味的人在旁邊吐，有什麼比這個更糟的形象啊！

我在心裡大唱聖歌，祈禱心靈的力量終將取得勝利，才不會吐呢才不會吐呢才不會吐呢才不會吐呢（上帝彷彿對我說，你剛剛吃蒙古烤肉前沒禱告啊還好意思來求我…）！

喉頭又一陣翻攪！

唉，看來遲早得吐，那麼，希望量少一點，固體狀的東西別太多，別太臭，不過剛吃了蒙古烤肉和酸菜豬肉的胃擠出來的東西，你能期待它香到哪去？所謂的嘔吐物啊，實際上就是該從屁股出來的東西一時方向錯誤從嘴裡噴出來了，當然因為消化還未到後期的關係不至於那麼噁心，再怎麼說還是從腸道裡跑出來的。說這麼多的意思是，周圍的朋友不要再大驚小怪了，如果可以，我也很希望能吐芳香劑或裴勇俊出來啊。

總之然後我就吐了，身心俱換來一陣解脫。

腦海中蹦出的第一句感慨是：原來，酒後嘔吐是這種感覺。

不過，準確來說，周圍的人並沒發現我吐，因為我全部憋在了嘴裡。其實在吐以前我早就在打一個不怎麼高雅的算盤：如果量不大，就乾脆吞下去，噁心是噁心了點，至少比吐在公共場所好。何況說起來，從肚子出來的東西有什麼理由不能回肚子裡去呢？

嘴裡塞滿呼之欲出的嘔吐物，無法開口求救，眼見公車還有十幾站才到我家，看來吞下嘔吐物這招是勢在必行了。幸好的是，這口嘔吐物固體不太多，主要是酸水，距離從肛門出來的形態還遠得很，我可以的，可以的！

試著吞了一小口，我發現我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媽的味道好噁心越來越想吐，到時候我的嘴巴一定會被撐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把視線飄向旁邊坐著的一位聽著iPod的小姐，她的臉長什麼樣子記不得了，總之感覺很冷漠（現在想來，就是因為她在聽音樂才沒發現我吐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指了指自己張不開的嘴（自己都覺得很好笑，這位小姐妳想表達什麼？），她先是一愣，然後若有所悟打開皮包──

──拿出一包面紙給我……

妳…覺得那包面紙能裝得了我滿嘴的嘔吐物嗎？我說不了話，只好比手劃腳，說明自己要一個袋子類的東西。

最後她勉強從包包裡掏出了一個信封給我（那個信封原本是用來裝某個盒子狀的東西，淦千萬不要是訂婚戒指啊）……我「嘔」的一聲，把嘴裡的東西吐進了信封，又向她要了張紙巾擦擦嘴，最後露出爽朗的笑容說：「不好意思，喝多了！」

iPod小姐不說一句話，轉頭繼續聽音樂。

…………

好糟！超糟的！我現在不就跟連續劇裡那些喝醉酒在車上亂嘔吐給人添麻煩的老頭差不多嗎！

嘔吐物被信封裝起來也沒好到哪裡去，想想看某天自己好端端地坐公車，突然被旁邊的人索要容器而且對方還當場立刻吐了起來的感覺是怎樣，心裡一定覺得倒楣透頂了吧，為什麼會坐在這種人旁邊啊。

恨不得找地方鑽洞挖下去的我，身上混著酒氣和嘔吐物的味道，依然淡定地坐在原座。（不然還能怎樣？）不久後嘔吐物開始滲透紙信封，我又厚顏無恥地向後座的人要了個塑膠袋裝起來。

問法當然是這樣囉──「不好意思，有塑膠袋嗎？我剛才吐了。」而從我還沒開口對方就退避三舍的眼神看來，似乎是沒有必要解釋為什麼吐。不就是酒鬼嘛。